寒风吹透了我的夹衣,我独自站在风里,数着落叶破碎的声音,雨点一滴一滴,天空像是伪装了一辈子笑脸的孩子突然在恣意哭泣,云彩围成皱起的双眉,风也吹不开。远处传来贫穷的赶车人经过的声音,吆喝着低廉的价格。跑过去的穿着鲜红杂绿色外衣的孩子很快消散了声音,我裹紧自己,水洼的漩涡将失足的虫子带入井底。

你是谁?我扶着颓圮的矮墙,粗糙的砖石在手上留下黄色的血液,突然腹部一阵绞痛,伞被斜开,雨滴在后颈令我打了个寒颤,然后滑向我的内衣,在我背上像是刀片一样,从上到下,割开我的身体,然后鲜红的血液奋力挣扎离开染红我的外衣,一条完整的痕迹。旁边忽然穿过一辆骑得飞快的电瓶车,车上的她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,溅了我一身的泥泞,然后响着喇叭快速从视线里消失。我受到惊吓伞从手里脱落,雨点劈头盖脸,我单薄的袖子逐渐透明起来。我全然不在意是否会感冒,若是感冒,然后死了,那岂不是极好?我向前走出一步想去拿拿伞却摔了个跟头在伞里,世界凌乱起来。

我要去哪里?我要去学校,我应该去学校,我必须去学校,我不能不我不得不去学校,好像没有任何人命令我但我不得不去学校,她们就在我的身后,藏着阴冷的目光如剑般刺着我的后背,我必须去学校,我需要穿过这一条马路,现在周边什么人都没有,我可以歇一会吗?我是指,我是指站一会,只是站一会,然后从小径旁边的坑里摔落下去?这泥泞的捷径本就十分湿滑,下面是盖着泥土的绿色植物,后面是来来往往的车辆,我确信他们都在看着走在一半却停了下来的我,他们的目光从正前方挪开向右上方转移,看到我。我要跳下去吗?然后弄一身的泥泞?然后得到他们的关心?然后呢?然后呢?然后呢?你根本是故意,你根本不会跌下,纵使这下雨的泥路应当如冰一样滑,但你的鞋底却宛如有钉一样牢牢钉在土地,你根本不会跌下去。我战战兢兢走出那缠着我的漩涡。

还有十几步到校门口的距离,这是个极好的视角盲区。仿佛有人握住我的右手把我的伞从我的头上移开,把雨点一滴一滴扔向我,就像对我处以石刑,一点也不冷,但我确实湿透了,

如城堡一般围起来的教学楼的红色的砖墙的中央,我仿佛成了世界的中心。
仿佛我刚刚自杀那样。